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欧美圈人

[裤袜丁]故地重游

  亨克是一切的开始。

  职业生涯的起点,人生中第一个冠军,开始出现在大众眼前。

  

  “德布劳内先生,需要我为您带路吗?”戴着鸭舌帽的工作人员主动伸出手想要替他拿包,凯文摆摆手淡淡一笑。

  “我一个人逛逛就好,对于这里我还是很熟悉的。”

  工作人员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为他让路。

  沿着纪念墙走,往日的荣耀历历在目。凯文站定在一件被装裱的球衣前,上面落了一层灰,里面的黄黑色球服却似乎还在闪耀着诉说它的巅峰。凯文伸手扫去浮尘,望着球衣主人的名字出神。

  他仍记得那夜,狂欢的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那个黄色的蹦蹦跳跳的影子,他毫不犹豫的跃上他的脊背,和他一同醉于这场胜利。闹够了,凯文从他背上下来,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蓝白色的物体,是库尔图瓦在拿队旗逗他玩。凯文越过旗子,拍拍库尔图瓦,示意他低头。凯文摘去他头上掉落的碎纸,在他面前晃晃,狡黠一笑,搂着他去找队友庆祝。

  

  真美好啊。

  凯文在心底感慨道。他把目光收回,继续自己的游览。

  

  一张老照片吸引了他的眼球——那是他和库尔图瓦手捧奖杯的合影,稚气未脱的脸庞洋溢着骄傲和喜悦。

  他们上一次合影是什么时候?应该是结婚那天吧。

  那件事之后他们断了联系,直到国家队教练和几个政府官员找到他们,才重新将二人聚在一起。

  “你们同意吗?”

  身着笔挺西装的政府官员彬彬有礼的为他们递上钢笔,那眼神分明不给退后的余地。

  “我没问题。”

  “我也一样。”

  库尔图瓦在桌下悄悄握住凯文的手,凯文没有挣脱。

  那张白纸将二人永远绑定在一起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婚后的生活出人意料的平淡无常。库尔图瓦拉黑了数不清的p友,搬来和凯文住。他们会做夫妻间做的事,会一起出门逛街,会过结婚纪念日,会为对方准备生日礼物——他们和最普通的夫妻没有任何区别,谈不上亲密无间,却也算相敬如宾。

  只是似乎没有“爱”这一感情基础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来到存放他们一同赢下的奖杯的柜子前,右手的婚戒和奖杯泛出相同的光泽,那幽幽的光芒像是一只无形的手,温柔的抚摸他的眼睛,让他不自觉闭眼,专心用手触摸那时的回忆。

  

  他们就这么相处了一年,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就会这么一直走下去,包括他们两个。

  直到头发花白的医生递过那张诊断单。

  “医生……没有治愈的可能吗?”库尔图瓦不甘心的追问。

  “很抱歉,几率很小,本医院是全国最好的医院,也没有过成功案例。”医生遗憾的摇摇头。

  凯文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全身僵硬,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。世界似乎在此刻崩塌,没有了,我的事业,我的未来,我的一切,都没了。

  库尔图瓦察觉到凯文失焦的双眼,赶紧把他揽在怀里。

  “没事的,Kevin,一定会有办法的。”

  明明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快哭了。

  凯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在他怀里微不可闻的回了一句“嗯”。

  

  好在二人都是世界级的球员,身价千万,高昂的治疗费用不过是二人存款的一个零头,凯文因此能得到最好的治疗资源。即便如此,他的身体还是一天天虚弱下去,原本健壮的身材被病痛折磨的消瘦了不少,整个人像秋天枝头岌岌可危的落叶,每一下贫弱的呼吸都仿佛是最后一口,库尔图瓦抱他的时候都感觉他下一秒要在自己的怀里离去。

  这期间库尔图瓦差不多是住在了医院,事无巨细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。凯文多次劝他雇一个护工就好,他应该回到球场上继续发光发热,就当是替自己赢下所有荣誉。

  “我不放心别人,况且再怎么努力我也拿不到最佳助攻。”他总是这样回答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凯文逐渐接受了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徒劳的事实。他在病床上远望窗外的风景变幻,试图从自然中找到一丝积极的慰藉,却总被痛苦的治疗过程拉回现实。

  此时库尔图瓦身上却突然沾了浓厚的烟酒味,他看起来很清醒,那些味道应该是无意留下的。他在和自己结婚了之后很少出去和朋友聚会,这些天来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突然间交了几百个朋友每晚和他们狂欢。凯文并不介意,只是用虚弱的声音提醒库尔图瓦:

  “Tibo,多和朋友联系是很好的,我走了之后还有很多人陪着你。不过我不喜欢这些味道,你下一次来的时候可以先换一件衣服吗?”

  库尔图瓦自责的抓了一把头发,连声和凯文道歉。

  

  从那之后凯文在库尔图瓦身上除了自己最喜欢的沐浴露的清爽味道,再也闻不到一丝烟酒味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亨克的纪录片在大屏幕上播放,凯文想起网上流传甚广的视频--库尔图瓦在夺冠之日脑子一热,拥抱亲吻了一个女孩。

  一阵风从门口吹来,夹杂着些许灰尘,凯文忍不住咳嗽起来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“她很漂亮。”

  库尔图瓦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,削苹果的刀顿住,长长的果皮还是迎来了断裂的结果。

  窗外下起暴雨,微弱的光芒堪堪让病房内的二人能看清对方,凯文的眼里没有一丝风浪,身体的苦痛让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轻飘飘的。

  “Tibo,你知道我不是一个沉湎于过去的人,咳咳……我早就放下了。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,你陪了我很长时间,这段日子也都是你在照顾我,我很感谢你。所以当我离开之后,你如果能过一个不错的生活,娶一个自己真正喜欢也真正适合的人,我会很高兴的。”

  库尔图瓦愣愣的看着他病态的面庞,攥紧的拳头抵在床边压出一道红痕,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。

  他平复好情绪,拉近凳子来到凯文身边,把头轻轻靠在他的颈窝处。

  凯文有些惊讶于他的突然亲近,但也没有说什么。

  “Kevin。”

  “嗯?”

  “我要出海。”

  “去玩吗?”

  “对。”

  “带她一起去吗?”

  “……嗯。”

  库尔图瓦漂亮的双眼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层乌青,他似乎很疲惫,说话都带着气音。二人相依,凯文能闻到库尔图瓦身上干净的柑橘香,也能看清库尔图瓦精致却疲态的面庞--多少次看到这张脸他都会觉得是上帝的佳作。

  “什么时候去?”

  “一周后吧。”

  “挑个晴天去吧,别像现在这个天气,太危险了。”

  “好。”

  “如果你出海之前,我就走了,记得把我的骨灰带上,撒在海里。我会顺着海浪去往每一个地方,你要是想我了,去看看海吧。”

  库尔图瓦蹭了蹭他的脖颈,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。

  “大海很漂亮,和你的眼睛一样。”

  “这时候说什么情话。”凯文扬起嘴角,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。

  他们在此刻不像爱人亲密,却像少年的他们,骑自行车回家路上的闲谈。

  “不过看你去的是哪一片海,要知道,在极深的海域,水是黑色的,那更像你的眼睛。”

  “我会去一片蓝色的海洋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Kevin。”库尔图瓦牵起他的手,二人婚戒交叠。

  他合上眼睛,像是睡着了。凯文把被子拉给他一部分,也闭上了眼睛。

  暴雨越下越大,二人就这么依偎在病床上,在阴暗狭小的病房里,像是大海上两只孤单的小船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“德布劳内先生是吗?”

  “没错。”

  “您的丈夫,库尔图瓦先生,在海难中丧生。我们还没有找到尸体,为此我们感到很抱歉。”

  凯文愣了一下,随即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,电视台播报栏底下赫然写着“著名球星遭遇海难”,主持人机械的念出了内容:“据悉,失事游轮为著名球星库尔图瓦先生所租借,船上一百人均已丧生,失事原因还在调查之中……”

  VCR中的搜救队正在把游艇打捞上来,背后是一片湛蓝的海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
  凯文看不下去了,直接关掉了电视,倒在病床的靠枕上,。

  怎么会这样……他怎么会比我先离开……凯文的心情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耳机线。难过吗?当然,陪伴自己十几年的人,遇到这种事再怎么冷血的人也会心生怅然。自己已经跟他交代好了后事,现如今他要反过来处理库尔图瓦的后事,巨大的反转让他难以接受。凯文望向窗外的柏树,干枯的树干在风中孤零零的织成一张黑色的网,暴雨几乎打落了它所有的叶子。

  

  “德布劳内先生!”主治医生气喘吁吁地倚靠在门框上,手里攥着一张报告单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凯文走进更衣室,找到曾经的位置坐下。他的位置正好对着一面镜子,镜中的自己早已不见当年健康的姿态,取而代之的是被病魔折磨得憔悴的单薄的身形。

  从那之后凯文考了教练资格证,成为一名职业足球教练,带领球队继续在球场上完成他的梦。

  他会在门将做出精彩扑救的时候亲吻婚戒,会在某个特定时间请假飞回比利时,会过结婚纪念日,会经常看海。

  

  凯文忽然感觉什么东西环住了自己的腰,一个柔软的东西贴在后背。

  镜中除了他却什么都没有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我为什么要回来呢?这个问题突然冲击大脑。

  是因为答应亨克俱乐部的老板给新来的孩子们一点指导吗?是因为怀念过去还能肆意在球场上奔跑的日子吗?是想重温亨克夺冠的辉煌吗?

  好像都不是。

  


  

  凯文握住腰上的那片虚空,安抚性的摩挲几下,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。

  他低下头,像是在自言自语,也像是在和某人说话。

  “亨克是我们的开始。”

  “我想你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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